回到生活 ---專訪楊玉蓮博士
雨後初晴的中午,灣仔一所寧靜的西餐廳,有幸與楊玉蓮老師,不,應該說楊玉蓮博士談談她剛完成的博士論文,以及修讀時的苦與樂,並且由此談到今天的平信徒職務。三小時的午飯不算短,而精神上的飽飫就更勝於豐富的美食。
楊博士在學院任教牧職學的科目,也曾擔任宗教學部的學生事務主任,與學院的淵源甚深,而且她的論文也是以學院為對象。訪問的內容也離不開學院,但是更多的,卻是靈性上的得著。
記:記者 / 楊:楊玉蓮博士
記:首先恭喜妳學成歸來,可否為我們談談在芝加哥Catholic Theological Union讀書的情況?
楊:修讀博士學位的形式與一般的大學最大的分別,在於完成第一年的修讀課程後,就需要為自己的論文計劃書作口試,而非一般大學在完成論文後才進行,這一點相當不同。
記:一般來說,都是在論文寫成後才會進行口試的,確實大不相同。那妳覺得這個做法是好是壞?
楊:我個人覺得非常好,雖然在準備上有點緊迫,因為剛修讀課程完畢,就要馬上準備好計劃書,並且要由評審通過,但是評審的過程中,不同的意見對我的寫作方向有很大的啟發,令我獲益良多,也因為這個口試,令我對自己將要寫什麼,有更深刻的認識,這有助我後來抓住了正確的方向,寫好論文。
因為評審團會就計劃書的方法論及目標入手,要求作者思考這個方法論是否能達至論文的目標,而自己在整個論文的設計上,會否有不察覺的偏見。在我們的學系中,另外有一個要求,就是論文的內容是否可行。
而且,評審團的組成也相當特別。評審團合共五人,除去課程主任、指導教授及另一位教授團的成員外,還會包括兩個同樣地修讀博士學位的學生,組成評審團。
記:兩個同學?他們和妳處境相同,會否「口下留情」?
楊:當然不會﹗因為大家擔任這角色時,都希望自己有一定的表現,所以都會好好地「鑽研」計劃書,問題可能更加尖銳呢﹗
記:那妳有沒有也擔任過這個評審的角色。
楊:我前後當過兩次,後來因自己忙於論文的寫作,就沒有再做了。其中一次的計劃書是一位韓國基督教的同學所寫,針對的問題的天主教的默觀祈禱。原來他所屬的基督教派,有一個「呼叫」祈禱的傳統,而這樣的做法漸漸不為年輕的教友所接納,於是教會有走向分裂的危機。他從解決這個問題出發,希望透過探討不同的祈禱方式,找到更多適合自己教會的靈修方式,從而令教會內部可以有多元的選擇,達到和諧。當時看這些同學的研究,令自己對於多元與和諧的關係,多了一分體會。
記:那麼,可否談談妳的論文內容呢?
楊:我的論文題目是 “Contextual Formation: the Challenge of Forming Lay Ministers in the Church of Hong Kong”中譯可作「處境培育:香港教區培育平信徒職務的挑戰」,當中最重要是「處境培育」一詞。
所謂「處境培育」,我在論文中提到四個重點:首先是肯定培育工作或平信徒職務的建設,必須和本地處境緊密結合;其次是教友的使命必然是以見證為主,他們呈現的形式,必然是以同行為主的;傳播福音的主要形式是交談,而平信徒在這個交談的過程中,擔任重要的角色。由以上三點,我總結到最後一點:使命、傳播福音和本地化的處境,是有不可分割的關係。
記:我當下的印象,妳的論點似乎與本地化有很深的關係。
楊:你的印象沒有錯,因為處境化培育,就是指我們的培育工作,不能脫離教友所處身的地方。當我們要培育教友尋找他們自身的使命,這個使命不可能是和他的生活、他正在經歷的一切無關的。所以,處境培育也可以稱為本地化的培育,是讓教友能在自己的生活經歷中成長,而不是外加一些使命給他們。
記:那麼,論文探討的對象,是否也很本地化呢?
楊:對呀,我的論文是以神哲學院為對象,來探討處境化培育的具體可能。因為我所修讀的是「實踐神學」(Practical Theology),在方法論上,強調的是實踐,然後反思,而反思後應該再嘗試實踐的,所以論文的內容,也不會側重抽象的理念,而是實際的嘗試。故此我嘗試以神哲學院為對象,反思如何可以令有關的課程,更有處境培育的幅度。
記:那麼是否有什麼翻天覆地的改革建議呢?
楊:沒有沒有﹗正如剛才所言,探討的角度是實踐,所以反思的過程,並不是改動原有的東西,反而更多是想在既有的基礎上,如何加添本地化的培育。舉例來說,現在的課程中並沒有以本地化為主題的科目,這是可以考慮的;又或是不同的科目加入本地處境的幅度。
如果從整個教區的角度來看,在探討處境化培育時,我們必然要和社會有所互動,因為對教友的信仰的培育,必然地要和他們生活上面對的事件產生關係,信仰深化才成為可能的。故此,論文也指出當前的要務,是對於本地文化的重新認識,而這條路還是很長,需要很多人的努力,才可能令我們對於本地文化有一個較深刻的認識,從而可以做到真正的本地化。
記:聽到這裡,感到論文的實踐意義很高;不過從個人的經驗來看,這次往美國讀書,有何生活上的得著?
楊:到了美國讀書,由於大學的同學來自五湖四海,所以很真切地感到世界,遠比自己想像中要大很多。在我修讀的兩年中,其中兩位同學的畢業,受到很大的關注,因為他們一位是猶太教徒,一位是伊斯蘭教徒。在他們身上,很深刻地看到宗教交談的決心。又如同一宿舍的一位土耳其女同學,本身也是回教徒,卻特意走來美國研讀基督宗教,原因是她認為基督宗教和回教的宗旨都是向善的,但是現在卻處於對立的處境,必然是由於彼此的認識不足,因此她希望由自己做起,讓自己認識了基督宗教後,可以促進兩個教派的交談。這種精神,令我很感動。
還有一位澳洲籍的修女,她學成後會到回教國家教書,原因是她的修會在該國開辦了一所教會學校。他們的信念是,讓小朋友受到正確的教育,並且讓不同信仰的小朋友有機會交流,是真正化解宗教矛盾的方法。
這一切,都令我對於宗教交談有更深的認識。
記:最後想請妳為後學者作一點提點。如果一位平信徒打算和妳一樣,修讀博士學位,妳有什麼忠告?
楊:如果對福音有一份很深的體會,就會令人很著急去傳播這個喜訊,所以有很多事情想做、要做,也明白到仍然有很多人需要福音。但是在這個時刻,需要的不僅是不斷去做,而更需要裝備好自己,這就是再進深學習的原因。
我的論文導師在我設定題目時問了我一句話:妳對什麼有一份熱情?如果我們真的希望作深層的研究,我們要研究的對象有一份熱情,有一份渴望,急切地希望回應這個渴望,才是最重要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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